五通神!
一年来,高庆之也执行过不少地司任务。
要说印象深刻,五通神至少能进前三。
当然,不仅仅是五通神,还有那个能从猫变虎的未知妖怪。若非这头妖怪,扑杀五通神并没有那么容易。
...
山道蜿蜒,积雪未消。灵山扶着师父陆文远缓步前行,脚下的冰碴发出细微碎裂声,如同旧日记忆在时光中悄然复苏。晨雾缭绕,林间鸟鸣清越,仿佛天地也在为昨夜那场浩劫后的重生低吟浅唱。
陆文远咳嗽两声,却仍坚持不歇:“雪莲只开于极寒之巅,日出前采下才不失药性。你莫要嫌我拖累。”
灵山低头应是,手却暗暗将灵力渡入师父体内,驱散寒气。他不再言语,只是走得更稳了些。十年了,从那个雨夜跪在茅屋外求医的少年,到如今踏遍千山万水只为还一句承诺的“徒弟”,他终于明白??修行不在星海尽头,不在斩情灭欲,而在这一路搀扶、一声“师父”、一碗粗茶里藏着的温度。
忽然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鼓声,打破了山野宁静。紧接着,一道赤色符火冲天而起,在空中炸成血莲形状。那是桃源谷传来的紧急讯号??有人闯阵!
灵山眉头微蹙。桃源谷自那株枯桃复生后,已被列为禁地,四周布下九重封印,唯有心无执念者方可进入。可今晨竟有人强行破阵?
“去瞧瞧。”陆文远却神色如常,“若是灾祸,躲不过;若是缘法,避不开。”
两人加快脚步,半日后抵达谷口。只见原本盛开的桃林此刻翻腾如浪,花瓣纷飞似血雨,地面裂开数道缝隙,幽光涌动。一名青年倒伏在阵眼处,衣衫褴褛,满身伤痕,手中紧握一截断剑,剑柄上刻着一个模糊的“谢”字。
灵山瞳孔一缩:“是他……魔域谢家最后的血脉。”
十年前那一战,魔修谢家因反对“无忆者”的前身??虚忘教??被满门屠戮,唯有一幼子被白莲护送逃出生天。后来这孩子流落边陲,成了孤狼般的杀手,专杀欺压百姓的权贵与修士。世人称他“影刃”,却不知他每杀一人,便在胸口刻下一刀,以痛觉提醒自己不可遗忘。
“他还活着?”陆文远喃喃,“难怪昨夜我梦见一朵黑莲在雪中绽放。”
灵山蹲下身,探其脉息,眉头越皱越紧:“他的魂魄被人动过手脚,记忆被层层封锁,只剩复仇执念支撑肉体。若不解开,三日内必化厉鬼。”
正说着,青年猛然睁眼,双目赤红如燃,一把掐住灵山咽喉:“骗子!你说只要放下仇恨就能再见家人……可他们早已不在了!”
灵山不挣不闪,任他扼喉,只静静望着他:“我说过这话。你也曾信过。”
青年浑身一震,力道松了几分。
“你在南疆瘟疫村外守了七夜,用自身精血喂活三百孤儿;你在北境风雪中背出十七个冻僵孩童,自己落下终身寒疾;你还曾在某个月夜,抱着一个小女孩尸体哭了一整晚,因为她临死前还在问:‘哥哥,坏人真的会被惩罚吗?’”
灵山声音温和,却字字如钉,“这些事,是你做的。不是仇人,是恩人。”
青年眼神剧烈波动,似有万千画面在脑中冲撞。他嘶吼一声,抱头蜷缩:“可他们都死了!父母、妹妹、族人……全都被烧成了灰!我要让他们陪葬!”
“那你现在杀的是谁?”灵山轻问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青年语塞。
“是你心里最后一个干净的地方。”灵山缓缓起身,掌心浮现出一团柔和金光,“你想报仇,我不拦你。但请你先看看??他们是否真的希望你这样活下去。”
金光洒落青年额头,刹那间,无数记忆碎片浮现空中:母亲临终前将玉佩塞进他襁褓,含笑说“活下去”;父亲挡在门前,手持断剑大喝“快走”;妹妹躲在柜中,透过缝隙朝他眨眼,小声说“哥哥别怕”。
青年浑身颤抖,泪水混着血水滑落。
“我……我记得了……”他哽咽,“我不是为了杀人而活……我是为了记住他们而活……”
话音未落,体内封印轰然破碎,一股漆黑怨气自七窍喷涌而出,化作狰狞鬼面咆哮四野。灵山早有准备,双手结印,归心之力流转周身,化作一圈光幕将怨气围困。与此同时,桃树骤然摇曳,万千花瓣凝聚成符,层层叠压而下,竟是桃源谷自有灵智,主动助阵!
“师父,请借您一缕阳寿。”灵山忽然回头。
陆文远毫不迟疑,伸手按在他肩上:“拿去便是。”
刹那间,灵山引动师徒命格共鸣,以己身为引,将怨气尽数吸入心脉。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,嘴角溢出血丝,却依旧站立如松。
“谢家的孩子,听好了。”他望着青年,“你父母拼死护你逃生,不是为了让你变成另一个屠夫。你的恨,我替你背十年;你的痛,我陪你走一段。但从今往后,你不许再把自己当成武器。”
青年跪地叩首,泪流满面:“恩公……我愿焚剑为农,种田养鸡,再也不沾杀业。”
灵山摇头:“不必焚剑。剑无罪,人心才有。你可以继续用它,但只为守护,而非毁灭。”
说罢,他撕下衣角,蘸血写下一道符咒,贴于青年额心。符成之际,黑气尽散,青年双目清明,再无戾色。
陆文远看着这一切,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总是这样,把别人的劫难往自己身上揽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那种无力感。”灵山微笑,“当年若有人在我失控前拉我一把,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。”
当夜,桃源谷恢复平静,桃花再度盛开,粉霞漫天,宛如梦境。青年留在谷中休养,每日清扫落叶,浇灌花木,神情安宁。村民们送来衣物食物,起初畏惧他是“魔修之后”,后来见他帮老人挑水、替孩童补屋,渐渐接纳。
而灵山与陆文远则继续巡诊四方。途经一座废弃庙宇时,忽见墙上残留一行血字:“吾儿,父未能护你周全,来世换我为你遮风挡雨。”
灵山驻足良久,终是取出随身匕首,在旁边刻下:“父若真爱子,何须来世?今生此刻,便可开始。”
陆文远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只是默默从药篓中取出一枚丹丸,放在墙角。那是“安魂引”,能安抚游荡孤魂。他知道,有些亡者等的不是超度,而是有人记得他们曾活过。
几日后,师徒行至一座临江小镇。正值汛期,江水暴涨,堤坝岌岌可危。镇民们日夜抢修,却始终无法阻止溃决之势。更有谣言四起,说是江底有恶龙作祟,需献祭童男童女才能平息。
灵山一听便知是妄言。他沿江勘察,发现水底确有异动,但并非龙族,而是一群被困数百年的冤魂。原来百年前朝廷征发民夫修堤,监工贪墨银两,偷工减料,致使堤坝崩塌,万余百姓葬身洪流。怨魂不得超生,年年作乱,反倒被诬为“妖孽”。
“又是因果循环。”陆文远叹息,“生者造孽,死者受罚。”
灵山沉吟片刻,决定以归心之力沟通亡魂。他脱去外袍,赤足立于江岸,双手合十,低声诵念前世所创《安魂经》。此经非佛非道,乃是他九世轮回中,为赎罪而撰写的忏悔之文,每一句皆由血泪写就。
随着经文响起,江面渐趋平静,漩涡消散。一道道透明身影浮出水面,面容模糊,衣衫褴褛,却是整齐跪拜,似在叩谢。
“诸位英灵,”灵山开口,“你们的苦难我已知晓。今日我愿代你们向世人陈情,重建堤坝,铭碑记名,永志不忘。但请你们也放下执念,莫再伤及无辜。”
半晌,为首一魂缓缓抬头:“我们不信……凡人皆自私。”
“我也不信。”灵山坦然道,“所以我不会请求你们相信别人,只求你们相信我??一个也曾犯下重罪,如今只想弥补的人。”
他解开衣襟,露出胸前一道贯穿伤疤:“这是我第九世自戮之心,只为唤醒良知。你们若不信言语,便看这伤。”
众魂震动,终有一老者颤声道:“若真有人肯为我们立碑……我们愿散去执念,助你们固堤。”
于是,在灵山主持下,全镇动员,重新筑堤。他亲自设计水利结构,引入阴阳五行之理,使大坝既能抗洪,又不阻生态。陆文远则带领医者救治劳工,防止疫病蔓延。至于那些曾散布谣言的乡绅,则被灵山当众揭穿罪行,责令变卖家产赔偿灾民。
三个月后,新堤落成,坚不可摧。碑文上刻着每一位遇难者的名字,包括妇孺孩童,无一遗漏。竣工当日,江风拂面,天空放晴,无数光点自水中升起,盘旋一周后徐徐升天??那是亡魂终于得以解脱。
一位小女孩的灵魂经过灵山身边时,忽然停下,甜甜一笑:“叔叔,谢谢你记得我们。”
灵山鼻子一酸,蹲下身:“该说谢谢的是我。你们教会我,真正的救赎,不是抹去过去,而是让逝者有尊严地离去,让生者有勇气继续前行。”
夜深人静,师徒二人坐在堤畔饮酒。月照江流,波光如练。
陆文远忽然问道:“你说,我们做的事,真的能改变什么吗?世间苦难无穷,你救得了一个村子,救不了天下苍生。”
灵山望着水面倒映的星辰,轻声道:“我不求救尽众生。就像师父教我的第一味药??甘草,它不最猛,也不最贵,但它能调和百药,能让苦涩变得可咽。也许我就是一味甘草吧,不能逆天改命,但能让这个世界稍微温柔一点。”
陆文远笑了,举杯相碰:“傻话连篇。可我喜欢。”
就在此时,远方天际再次泛起微光。北斗七星缓缓归位,南斗重新亮起,三十六颗熄灭的命星逐一复苏。宇宙深处,归心之所的门户轻轻开启,守门老者翻开新的一页簿册,只见上面自动浮现一行字:
**“愿力不灭,薪火相传。”**
风起时,一片桃花瓣飘落人间,恰好落在灵山肩头。他拈起花瓣,放入怀中,如同收藏一段不愿遗忘的岁月。
翌日清晨,山村孩子们照例在校舍前朗读医书。这是灵山提议设立的“草堂学堂”,专收贫家子弟,教他们识字、辨药、明理。今日读的是《本草拾遗》中的一段:
> “药不分贵贱,人不论出身。能救人者,即为良药。”
窗外,一只老狗懒洋洋晒着太阳,几只母鸡咯咯叫着追逐虫子。炊烟袅袅,饭香扑鼻。一切都那么寻常,却又那么珍贵。
灵山站在门口听着读书声,久久未语。
陆文远走过来,拍拍他肩膀:“怎么,感动了?”
“不是。”灵山摇头,“我只是在想,如果九世之前的我看到今天的自己,一定会笑出声来??那个一心只想登顶成仙的狂徒,怎会想到有一天,他会为一群孩子能不能吃饱饭而操心?”
“可这才是大道。”陆文远眯眼望天,“你看那天上的星,哪一颗是因为想要照亮世界才发光的?它们只是存在,就已是光明。”
灵山默然点头。
这时,一名村民匆匆跑来:“灵大夫!西岭来了个疯道士,说要找‘无头仙’决战!还扬言要把整座山掀了!”
师徒对视一眼,皆无奈苦笑。
“又要麻烦您走一趟了。”陆文远叹气,“腿脚不行了,你去吧。”
“可您不是说让我扶着您吗?”灵山笑着搀住他,“那就一起去看热闹。”
于是,一人拄拐,一人扶持,缓缓走向西岭。朝阳洒在他们身上,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条交织的命运之河,终于汇入平静的海洋。
山路上,灵山忽然轻声哼起一首童谣:
“三月采茵陈,四月摘金银,
师父说莫贪功,救人即修行……”
陆文远听着听着,眼角湿润,跟着哼了起来。
歌声悠悠,传遍山谷,惊起一群飞鸟,掠过蓝天白云,飞向未知的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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