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9章 心意六合拳小成，虎妖练手

卷宗很简单，类似前世的一份股份制提案。
“股份”二字，本不算什么新鲜名堂。
先不说申城那些股份制公司早已遍地开花，便是阎老西那地界，几百年前也已有了“占股分利”的说法。
祥子这份卷宗...
北风如刀，割面生寒。我踏过千里黄沙，衣袍早已破烂不堪，唯有胸口那朵黑金莲花依旧缓缓旋转，像是埋在血肉里的星辰，不肯熄灭。姜望水的骨灰藏于玉简之中，紧贴心口，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她在低语：“走下去。”我不敢忘，也不敢停。
越往北行，天地越静。白日里不见飞鸟，夜里无虫鸣兽吼，连风都变得稀薄而沉重。脚下的沙土渐渐泛出霜色，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，如同踏在死者的骨骼之上。我知道，西漠已尽，北冥冰渊不远了。
第五棺，就沉睡在那里。
可越是接近目的地，体内那股悔愿之力却愈发躁动不安。它不再温顺地流转经脉，而是像一头困兽，在四肢百骸中冲撞嘶吼。每走一步，心头便多一分刺痛，仿佛有无数声音从记忆深处爬出??苏婉儿临终前那一声“祥子”，林小川被乱刃分尸时仍紧握的笛子，阿箬坠入古井前回头望我的眼神……还有姜望水化作信愿之火时嘴角那抹笑意。
他们都在看着我。
而我，真的配得上这份注视吗？
夜深时，我在一处断崖下歇息。篝火微弱，几乎被寒气吞噬。我取出玉简，轻轻摩挲，低声问道：“你说，如果当初我没有逃呢？如果我在苏婉儿最需要我的时候站出来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？”
无人回答。
但就在那一刻，玉简竟微微发烫，一道极淡的光影浮现半空??是姜望水的模样，虚幻如烟，却带着熟悉的温柔。
“你已经不是那个祥子了。”她说，“过去的错无法更改，可你选择记住，这就是救赎。”
我怔住，眼眶发热。
“别让悔变成枷锁。”她继续道，“它是灯，不是刀。”
话音落下，光影消散，玉简重归冰冷。
我久久坐着，直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，洒在雪原之上，映得万里冰封如琉璃世界。我站起身，拍去肩头积雪，继续前行。
三日后，我终于抵达北冥冰渊边缘。
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冰原，冰层厚达千丈，深不见底。传说此地曾是上古战场，陨落的大能之魂冻结其中，怨念凝而不散，形成天然禁制。寻常修士踏入十里之内便会神识冻结，魂魄离体。而在这冰原正中央，矗立着一座孤峰，形似倒悬利剑，峰顶插着一口通体漆黑的石棺??第五棺。
它静静立在那里，仿佛等了我千年。
我没有贸然前进。盘膝坐下，闭目调息。体内的黑金莲花随呼吸缓缓搏动，将残余的悔愿之力梳理归位。我知道，这一关不会靠力量通过。北冥冰渊考验的不是修为高低，而是心是否真正“死”去。
何为心死？
不是无情，不是麻木，而是看尽生死离别、尝遍背叛与失去后，依然愿意迈出下一步的决绝。
我回忆起幼年时母亲病逝的那个雨夜，父亲抱着她的尸身坐在屋檐下，一句话不说，一坐就是三天。那时我不懂，只觉得他冷漠。如今才明白，有些痛太深，哭喊反而显得轻浮。真正的悲伤，是沉默地扛着，然后继续活着。
就像我现在这样。
我睁开眼，起身迈步，踏入冰原。
刹那间，寒意如针，直刺神魂。四周空气骤然凝滞，耳边响起无数哀嚎之声，有男人怒吼，有女子哭泣，有孩童尖叫……那是冰层下亿万亡魂的怨念交织而成的精神幻境。它们试图侵入我的识海，唤醒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悔恨。
画面一幕幕闪现：
我看见自己跪在苏婉儿坟前，手中攥着她留下的半块玉佩，浑身颤抖，却不敢说出一句“对不起”；
我看见林小川被人拖进刑堂，回头对我喊：“祥子！救我！”而我转身逃跑，连头都不敢回；
我看见阿箬跳入古井的瞬间，水面倒影中，她的眼泪与我的脸重叠；
我还看见姜望水燃烧灵魂的那一瞬，她的目光穿越火焰，落在我的身上，满是信任……
这些记忆如刀，一刀刀剜割我的心。
但我没有停下。
我一步一步向前走，任泪水冻结在脸上，任痛苦撕扯五脏六腑。我不再逃避，也不再辩解。我只是看着，记着，承受着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我喃喃道，“我都记得。”
随着这句话出口，胸口的黑金莲花忽然绽放出一道幽光，光芒虽不耀眼，却如破晓之曦，驱散周遭阴霾。那些幻象开始动摇、碎裂，最终化为冰屑飘散。
我继续前行。
越靠近孤峰，温度越低，连呼吸都会在唇边结成冰晶。十步之外，地面突然裂开，一道巨大的冰缝中升起十二具冰傀，皆是由远古战魂凝结而成，手持断裂兵刃，眼中燃着惨绿火焰。
它们不语，只攻。
我拔剑迎战。
剑光划破寒空，却不似以往那般凌厉迅猛，反而沉稳厚重，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思。我不是为了杀而杀，而是为了守护那些再也无法守护的人。剑锋所指，不仅是敌人，更是我心中残存的怯懦与侥幸。
第一具冰傀被斩碎头颅，其魂核爆裂之际，竟传出一声叹息：“终于……有人来了。”
第二具倒下时，低语道：“带我们……回家。”
第三具临灭前，合掌作揖，似在谢恩。
我心中震动，却未停手。直至最后一具冰傀消散，整片冰原陷入死寂。
孤峰之下，石阶陡峭，共九十九级，每一级都刻着一个名字??全是曾在北冥战死的修士之名。我拾级而上，脚步沉重，口中默念每一个名字，如同诵经超度。
登顶之时，天色已暗。
第五棺静静横卧于峰巅祭坛之上，棺盖封闭，表面铭刻古老符文，隐隐与我体内黑金莲花共鸣。我走近，伸手触碰棺面，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顺指尖涌入识海，瞬间将我拉入一段尘封的记忆。
那是上古时代，一位名为“玄冥”的大能，曾以自身为祭，封印九幽碎片之一于此地。他并非强者，亦非圣人，只是一个普通医者，因目睹战乱屠城、百姓哀嚎，遂发下宏愿：以己身为牢，镇压邪源，换世间百年安宁。
但他失败了。
九幽碎片侵蚀他的神魂，将他扭曲成嗜血魔物。最终，是他唯一的弟子亲手将他打入冰渊，封入第五棺，并立誓代代守护，直至有人能以“至诚之悔”开启此棺，继承其愿。
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名弟子脸上??
竟是我。
不，准确地说，是前世的我。
我猛地抽手后退，心跳如雷。
原来如此……难怪我能感应到四十九具棺的存在，难怪悔愿之力会在我身上觉醒。我不是偶然卷入这一切，而是宿命轮回中的一环。前世我未能完成守护之责，今生重来，只为偿还当年的失信。
风雪呼啸，吹动我的残袍猎猎作响。
我缓缓跪下，对着第五棺深深叩首。
“前辈，弟子来迟了。”
然后，我重新站起，双手按在棺盖两侧，低声说道：
“我悔故我在，我痛故我醒，我不求宽恕，只求前行。”
咒语落下，棺上符文逐一亮起，由黯淡转为炽烈，最终汇聚成一道螺旋金光，直冲云霄。整座孤峰剧烈震颤，冰层崩裂，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??北冥冰渊正在苏醒！
片刻之后，棺盖缓缓移开一线，一股纯净至极的寒气喷涌而出，瞬间冻结了我全身血液。但我咬牙坚持，伸手探入棺中。
里面没有尸体，只有一枚晶莹剔透的冰心，悬浮于虚空之中，散发着柔和蓝光。那是玄冥大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，也是第五枚“愿种”。
我将其捧出，贴于胸前。
刹那间，万千信息涌入脑海：
其余四十四具棺散布天地四方，或藏于火山熔核，或沉于海底龙宫，或隐于雷劫云海……而最后三具，则与九幽本源息息相关，唯有集齐全部愿种，才能彻底封印或摧毁那股毁灭之力。
更重要的是??
楚砚并未真正败亡。
那一战后，他的肉身虽被废，神魂却被一道神秘黑雾裹挟而去，消失在西北荒漠深处。据玄冥遗志推演，他已被某种更古老的意识选中，成为九幽复苏的关键容器。
而我，必须赶在他完全融合之前，找到剩下的棺椁，唤醒所有愿种，否则天地将陷入永夜。
冰心融入体内，与黑金莲花交融，化作一朵湛蓝莲焰，在心室中静静燃烧。这一次，不再是单纯的悔愿之力，而是“信、愿、悔、守”四力合一的真谛。
我站在峰顶，俯瞰苍茫冰原，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前方路途更加凶险，或许再也没有姜望水这样的同伴相伴，或许每一次抉择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。但我知道，我已经无法回头。
因为身后，已是万丈深渊。
我收起玉简，转身走下孤峰。
风雪中，我的背影渐行渐远，最终融入天地一片纯白。
而在遥远的南疆毒沼深处，一口青藤缠绕的石棺悄然震动，藤蔓绽开血色花朵，仿佛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。
第六棺，等我来了。
我不知道未来还会遇见谁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为我点燃心中的灯火。但只要我还记得那些名字，只要我还肯为一句“对不起”停下脚步，这条路，我就一定会走下去。
哪怕天地倾覆，哪怕魂飞魄散。
因为我叫祥子。
我不曾天生英雄。
但我学会了悔，也学会了爱。
所以我不怕黑。
因为我本身就是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