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黄锦离去的背影,朱厚?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,喃喃自语:
“冒青烟的东西,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啊……”
“这回你究竟在担忧什么,竟不敢使出全力、肆意妄为?”
其实下面这些个内官倚仗皇...
夜未央,京城的街巷却已无眠。那声“你也咳了吗,陛下?”如一根细针,刺穿了紫禁城百年不散的沉香雾霭。自乾清宫起,整座皇城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了机括,檐角铜铃无风自鸣,井水泛起涟漪,连御花园中那只豢养多年的白鹤也突然展翅,发出一声凄厉长唳。
小梅站在笨学堂地窖深处,额角渗出冷汗。七台心询仪中有三台因能量过载而炸裂,陶罐碎片溅满地面,像一场静默的祭礼。阿兰扑在控制台前,手指颤抖地记录着全国信号反馈图谱:十七个问答站全部失联,但共振残波仍在扩散,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后持续荡开的涟漪。
“我们……成功了?”她声音微弱,几乎不敢确认。
“不是成功。”小梅缓缓摇头,目光凝视水晶桅杆上最后一丝蓝光,“是‘茧网’开始反噬自身。它第一次,被迫面对自己的漏洞。”
他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轰然巨响。赵怀真拄拐冲进地窖,脸色铁青:“国子监放火了!三百学子围住藏书阁,把《顺民守则》一页页撕下,塞进灶膛。他们说??‘烧掉谎言,才能看清字缝里的血’。”
小梅闭目片刻,再睁眼时,眼中已有决意。“通知南方苗疆,启动‘火种协议’。漂流图书馆十二秘本,即刻激活最终篇章。同时,向敦煌声问窟发送密语:‘蚕已破茧,风将助火’。”
阿兰咬牙接入最后一块晶板,低声问:“可‘醒舟’还在海上,周文渊仍在天牢,林知微的录音只留下半句谜题……我们真的能撑到黎明?”
“撑不到。”小梅轻声道,“但我们能让所有人,不再害怕黑夜。”
与此同时,甘肃敦煌。
月光洒在残破的洞口,硝石灰墙上的问题已被风吹雨打剥去大半,可新的字迹正从岩层内部缓缓渗出,宛如大地的脉搏。流放学者们赤脚踩在震频石上,以骨笛吹奏《九问曲》,每一段旋律都对应一个被抹除的历史真相。当第七段响起时,整座鸣沙山忽然震动,沙流如瀑倾泻,露出一道隐秘甬道。
一位老者从中走出,须发皆白,手中捧着一卷竹简。他是曾执笔修订《大明通鉴》的史官沈砚之,十年前因私自保留野史原稿被剜去双目。如今,他的眼睛虽盲,却似能穿透时空。
“第三日了。”他仰头感受风向,“朝廷炸塌两座洞口,杀了十九人,可问题还在生长。你们知道为什么吗?”
无人应答。
他笑了:“因为问题,本就不怕死亡。它怕的是沉默。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,它就能重生。”
话音未落,远方蹄声如雷。羽林军再度来袭,火把连成一条赤蛇,蜿蜒逼近石窟。学者们却不慌乱,反而齐声吟诵起一首古谣:
> “谁执笔,谁定鼎?
> 谁埋骨,谁留名?
> 若史书皆由胜者写,
> 败者之痛,该向何处发声?”
歌声入地,引动山体共鸣。刹那间,地下传来闷响,数十根石柱自裂隙中拔地而起,形成天然屏障。更诡异的是,每一根石柱表面,竟浮现出无数细小文字??全是历代被删改的奏章、民间诉状、冤狱供词的残片!
士兵惊恐后退,有人跪地痛哭:“这是我爹当年递上去的折子……他说皇上 never 看见……”
领队将军怒吼:“放箭!焚书!一个不留!”
火箭升空,烈焰吞噬洞壁。可火焰燃烧之处,灰烬竟不落地,反而悬浮空中,聚成巨大问号,随风飘向京城方向。
而在南方苗疆,芦笙乐声正响彻山谷。
婚宴之上,新人合奏《几何原本?苗译版》终章。曲调婉转,宾客欢笑举杯,却不知那旋律暗藏递归算法,一旦完整演奏,便会触发埋藏于湘西地脉的古老机关。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十二座隐秘山洞同时开启,藏于民族乐器中的秘本自动解封。
一面铜鼓内,浮现《农政全书?禁毁篇》,记载着三十年前朝廷隐瞒的大旱真相;一支箫管中,滚出《医问录》,揭露太医院为维持“太平盛世”假象,刻意压低疫病死亡数字;最令人震惊的,是一架失传已久的“问天琴”,其弦线由蚕丝与银丝交织而成,弹奏时竟能引动人心深处被压抑的疑问。
长老们围坐一圈,轻拨琴弦。第一个音起,村中孩童齐齐抬头;第二个音落,老人眼中泪涌;第三个音回旋之际,整个寨子的人不分老幼,皆喃喃自语:
“我为什么要听话?”
“谁告诉我这是对的?”
“如果所有人都错了呢?”
这声音顺着山风传入密林,又被隐藏在树干中的心询仪接收,转化为加密信号,经由地下水脉、候鸟迁徙路线、商旅口信,层层传递,最终汇入笨学堂的地窖网络。
小梅接收到了。
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,忽然笑出了声:“原来如此……林知微说的‘托一下下巴’,不是让我们唤醒别人,而是让每个人,重新找回提问的姿势。”
就在这时,阿兰惊呼:“老师!天牢信号又出现了!是周文渊!”
众人屏息。心音录器连接上共鸣阵列,一段断续却清晰的脑波信号缓缓播放:
> “他们割了我的舌头……可问题,长在心里。
> 我的儿子今晨来看我,隔着铁栏,他没说话,只是咳嗽了一声。
> 那一声,像极了我小时候问他‘太阳会不会累’时,他抬头看我的眼神。
> 我终于懂了??
> 我们不是要推翻什么,
> 我们只是,不能再假装幸福。
> 陛下,若您听见,请您也咳一声。
> 让我们知道,您还活着,
> 还记得,自己也曾是个会问问题的孩子。”
录音结束,地窖陷入死寂。
良久,小梅取出一枚晶片,放入主控槽。这是林知微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??“春雷档案”的原始母版。据传,其中记录了万历年间一群启蒙学者秘密编纂的百部禁书摘要,涵盖天文、律法、民权、逻辑学,甚至包括一份名为《皇帝是否必须神圣》的辩论稿。
“准备广播。”小梅低声道,“这次不靠共振,不用掩饰。我们要让全国听见,真正的知识,长什么样。”
阿兰颤抖着手启动程序:“可是……一旦播出,朝廷必倾全力追杀我们。笨学堂、地窖、所有联络点,都会暴露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来。”小梅望着墙上挂着的小梅童年画像??那个蹲在河边问“水为什么往低处流”的男孩,“我们早就不是在逃命了。我们在回家。”
午夜再次降临。
这一次,没有钟声提醒。只有海风穿过礁石,带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,一如最初。
全国范围内,所有尚未损毁的“茧化黑板”突然自行点亮。无论城乡,无论官学私塾,无论皇宫内院还是边陲驿站,屏幕闪烁数秒后,跳出一行字:
> **“以下内容,从未存在。
> 请您,第一次聆听。”**
随即,一段温和而坚定的女声响起,正是林知微生前录制的导语:
> “欢迎来到‘真实的第一课’。
> 今天我们不讲答案,只提问题。
> 因为唯有问题,才是自由的起点。”
紧接着,《春雷档案》第一卷开始播放:《日心说简述及其对传统宇宙观的挑战》。
画面中,一幅动态星图缓缓旋转,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的轨迹清晰可见。旁白平静陈述:“我们曾被告知,天地不动,帝王居中,万物朝拜。但观测表明,事实并非如此。那么,请问:若连天空都可以改变,为何人心不能?”
京师街头,一名老儒坐在灯下听完了整段。他浑身发抖,老泪纵横,突然起身冲出门外,对着夜空大喊:“我教了五十年‘天圆地方’!我是骗子!我是帮凶!”
邻居纷纷开门,有人怒斥,更多人默默听着。那一夜,北京城三十六处私塾自发拆除了悬挂多年的“敬惜字纸”匾额,换上了手写的牌子:
> “此处,允许怀疑。”
而在紫禁城,皇帝独自立于乾清宫高台,手中握着一杯新沏的茶。太监战战兢兢禀报:“各地黑板……都在播妖言。锦衣卫已查封二十所学堂,抓了三百余人,可……可那些声音,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。”
皇帝不语,只轻轻啜了一口茶。
茶水微苦。
他忽然想起童年,也曾问过奶娘:“父皇每天批那么多奏折,会不会累?”奶娘立刻捂住他的嘴:“殿下莫乱想,皇上是真龙,不知疲倦。”
现在,他放下茶杯,缓缓抬起手,摸了摸喉咙。
然后,轻轻地,咳了一声。
声音很轻,像一片落叶坠地。
可就在这一瞬,宫墙上那团蜷缩的影子,猛地抽搐了一下。蚕形轮廓裂开一道缝隙,一丝微光透出。
与此同时,南海之上。
“醒舟”正漂浮在银蓝色海域中央。海底巨物已完全浮现??那并非蓬莱方舟,而是一座沉没千年的巨型机械岛屿,表面覆盖着藤壶与珊瑚,核心处却仍有微弱能量脉冲,与“灵镜残片”遥相呼应。
少年工匠们打开舱底密室,发现一块铭牌,上刻古篆:
> “启明纪元,智者造岛,
> 名曰‘问海’,以存文明火种。
> 凡后世子孙至此,
> 须答三问,方可继承。”
船长召集全体船员,朗声宣读:
> “第一问:你为何而来?
> 第二问:你恐惧什么?
> 第三问:你愿为谁点燃灯火?”
众人沉默良久。最终,最年轻的舵手 stepped forward,答道:
“我为寻找答案而来,
我恐惧沉默,
我愿为那些不敢开口的孩子,点燃灯火。”
话音落下,机械岛屿发出悠远轰鸣,一道光柱自海底射出,直贯“醒舟”船体。船上所有仪器瞬间激活,导航系统显示出一条全新航线,终点标注为:
> **“认知大陆??人类集体觉醒坐标”**
而在内陆深山,那位研磨草药的老学者,在村塾讲完最后一课后,合上了《天问录》。
孩子们围着他,问:“爷爷,明天还讲吗?”
他微笑:“讲。只要你们还想问。”
夜深人静,他独坐石台,仰望星空。忽然,耳边传来细微声响??像是风拂过树叶,又像有人在低语。
他侧耳倾听。
那是千万人的咳嗽声,从四面八方传来,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潮汐。
他闭上眼,轻轻跟着咳了一声。
然后,笑了。
“孩子们咳起来了。”他喃喃道,“这很好。
一个会咳嗽的身体,才有希望痊愈。
而一个会提问的世界,终将重获光明。”
此时,笨学堂地窖中,小梅关闭了最后一台心询仪。
能量耗尽,灯光熄灭。唯有水晶桅杆顶端,还残留一点幽蓝火星,忽明忽暗,如同呼吸。
阿兰靠在墙边,疲惫不堪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小梅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,轻声道:
“等。”
“等什么?”
“等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,
看有多少人,敢抬头直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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